[摘要]包公黑臉月牙的形象婦孺皆知，但包公祠內(nèi)的包公坐像、刻像均無這樣的形象特征，即便在包公老家肥東縣的包氏宗祠內(nèi)，包公畫像亦非黑面。

合肥包公祠里的包公像

據(jù)說，包公帽的帽翅格外長，為何如此，民間有不同說法。一種說法是，當(dāng)年包公在開封府時，常深入民間辦案，百姓為一睹他的風(fēng)采，往往擠得包公寸步難行。后來，宋仁宗賜給他一頂特制的烏紗帽，帽翅比別的官吏長三寸，以防止百姓近身，并下令：凡碰到包拯帽翅者，殺無赦。還有一種說法是，包公身高只有1.6米左右，宋仁宗上朝時很難看到他，于是將包拯的帽翅兩邊各加長三寸，并規(guī)定百官不得觸碰包拯帽翅。上朝時百官都會站得離他遠點，皇帝就很容易看到包拯了。

“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，尊一聲駙馬爺細聽端詳�！� 包公，黑臉，額頭上有個月牙，千百年來清正廉潔的形象深入人心。可這都是在戲里，真正的包公不僅不是黑臉，反而是一位慈眉善目、風(fēng)度翩翩的白面書生。那一介白面書生為何變成了黑臉包青天呢？日前，中國晚報協(xié)會文化新聞分會和合肥晚報社邀請全國四十家晚報的記者聚集合肥，帶著上面的疑問，記者走進了合肥包公故里一尋答案。

歷史上的包公 從無黑臉記載

大概是“開封府”的名頭太大，不少人以為包拯是開封人，事實上，包拯是北宋廬州合肥人，那里現(xiàn)在是合肥市肥東縣。他的生、他的家、他的墓，都是在肥東這片土地上的。

包公在戲曲里是個大黑臉，毫無英俊瀟灑可言，他的人物形象被戲劇化了，生活經(jīng)歷被故事化了，但這個“清廉正直”的黑臉被千年傳誦著，在他的身上寄托著世代百姓的訴求。在肥東這樣一個有著清廉傳統(tǒng)和淳樸民風(fēng)的地方，是如何孕育出澄澈的性格和正直的血脈？當(dāng)下了高鐵直奔肥東時，心中不免好奇和期待，在這樣一個靈秀之地會有怎樣的驚喜呢。

包公的清廉基因就隱藏在廬州的歷史深處。在合肥市里的包公園，我們看到了歷史和現(xiàn)代的銜接�，F(xiàn)代化大都市包裹著包公園的綠樹蔭蔭，盡管現(xiàn)在包公園已經(jīng)是廉政教育基地，全國各地游客絡(luò)繹不絕，但就在那個“明月廳”，當(dāng)?shù)氐呐笥央S口說“包公小時候就在這里玩耍”時，還是會覺得仿佛時光穿越，歷史撲面而來。包拯是在這里“玩耍”的一個孩子，怎么就成了那個大黑臉的包公、包青天、包龍圖了呢。

包公園是為了紀念包拯而建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，用建筑、雕像等各種藝術(shù)形式再現(xiàn)包公“清風(fēng)高節(jié)”的一生。走進園里的包公祠，便可見到“色正芒寒”、“節(jié)亮風(fēng)清”、“廬陽正氣”等歷代官員及文人墨客書寫的牌匾和楹聯(lián)。太平天國時期包公祠因戰(zhàn)火被毀，現(xiàn)存的包公祠，是同為合肥人的李鴻章于1882年捐銀加以重建，并寫下《重修包孝肅公祠記》的碑文，現(xiàn)在這碑立于享堂正殿左側(cè)。由此可見，無論哪個朝代哪個人，對包公的精神品質(zhì)都是欽佩和敬仰的。包公祠抱柱上鐫著一副對聯(lián)：“凡吾輩做官，須帶幾分骨氣；謁先生遺像，如親三代典型�！卑�公坐像高八尺，古銅色，蹙眉平視。包公像左邊木臺上擺放著三口銅鍘：龍頭鍘、虎頭鍘、狗頭鍘。但其實，《鍘美案》不過是戲劇家們虛構(gòu)的故事。

盡管包公黑臉月牙的形象婦孺皆知，但包公祠內(nèi)的包公坐像、刻像均無這樣的形象特征，即便在包公老家肥東縣的包氏宗祠內(nèi)，包公畫像亦非黑面。史書上也無包公黑臉的記載，真實的包公是個白面書生。之所以“黑臉”，是因為他鐵面無私，而鐵面正是民間俗稱的“黑臉”，所以“包拯黑臉”與真實面貌無關(guān)，而是元明以來戲劇中的形象。

肥東小包村是包拯出生的地方，包氏宗祠坐落在公路邊田園中，祠堂很小，略顯寒酸，但周邊非常干凈，留下了精心打理的痕跡。我們注意到了著名書法家趙樸初先生書寫的包氏遺訓(xùn)：“后世子孫仕宦，有犯贓濫者，不得放歸本家；亡歿之后，不得葬于大塋之中。不從吾志，非吾子孫。”包公的第34至37代子孫依然在這里生活著，而就在這小小的村落里，現(xiàn)在保存完好的和包公有關(guān)的遺跡仍有不少，比如“花園井”、“荷花塘”、“衣胞地”、“鳳凰橋”、“一里十三包”等。時間有限，我們不能一一探訪，但從村民大爺大媽的虔誠中，我們感受到了包氏后人對包公的敬仰和熱愛。

歷史學(xué)者、合肥市李鴻章故居陳列館館長吳勝介紹說：歷史上關(guān)于包拯的記載不少，他從小就接受了正統(tǒng)的儒家教育，展現(xiàn)出很高的天分，他少年老成穩(wěn)重，而且字寫得很好，筆法端勁。包拯是家中獨子，1027年考取進士后考慮到父母年事已高，回絕了朝廷官職的任命，堅持不去赴任，在家陪伴父母。幾年之后，父母相繼去世，他在雙親的墓旁筑起草廬，直到守孝期滿后依然不忍離去。1037年才在親友的勸說下離開家鄉(xiāng)，踏上仕宦之路，這年他已經(jīng)39歲了。

后來，他當(dāng)官后的故事各種戲文中都唱過了，剛正不阿、抑強扶弱、執(zhí)法如山、鐵面無私……這些詞千百年來也都用過了。他一生中留下的唯一一首詩更說明了他的性格：“清心為治本，直道是身謀。秀干終成棟，精鋼不作鉤。倉充鼠雀喜，草盡狐兔愁。史冊有遺訓(xùn)，無貽來者羞。”這也就是為什么包公是那個經(jīng)過了歷代不斷豐富和理想化了的清官形象。

在合肥的包公園，荷葉田田，荷花飄香，“出淤泥而不染”的清廉形象不言而喻。而驚奇的是，這里所產(chǎn)的蓮藕無絲，不像其他地方出產(chǎn)的藕那樣藕斷絲連，據(jù)傳說這是包公正直無私的緣故。

戲劇中的包公 包公戲元代最繁榮

也許所有的劇種都演過包公戲。安徽省作協(xié)主席許輝對包公戲的沿革做了介紹。包公戲在宋元時期的南戲中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，但真正繁榮成熟則依于元雜劇。元初，戲曲藝術(shù)漸趨成熟，民間流傳的大量包公故事被引入雜劇，元代包公戲數(shù)量之多、影響之大，成為引人注目的文藝現(xiàn)象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元雜劇存目約530種，今存本162種，現(xiàn)存公案劇19種，其中包公戲13種。而元雜劇包公戲特點分為兩個階段，第一階段主要針對權(quán)豪勢要和社會矛盾，第二階段主要針對家庭矛盾、財產(chǎn)糾紛。

明代包公戲大多散失，目前只存有《胭脂記》等5種，但明代包公戲中的包公，權(quán)力被擴大，能力被擴展，甚至可以掌管陰陽善惡，這表明人們對社會公正要求的進一步增加。

清朝初中期包公戲主要集中在清傳奇中，后期主要集中在京劇中，比如京劇《鍘美案》、《鍘判官》等。經(jīng)過數(shù)代演化，包公在戲中越來越剛直不阿，敢于直指權(quán)貴，但也越來越被神化。

廬劇、黃梅戲、泗州戲是安徽地方戲的三大主要戲種，廬劇是“國家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”。關(guān)于廬劇有很多故事，合肥市文聯(lián)主席完顏海瑞介紹說，廬劇唱腔優(yōu)美，熔山歌、茶歌、漁歌、秧歌、門歌于一爐，曲調(diào)清新、樸實、豐富。我們在合肥看了廬劇《峽硯清風(fēng)》，聽過京劇的悠揚、品過黃梅的流暢，但聽廬劇還是第一次，而這第一次卻永遠地進入了內(nèi)心的深入。首先是唱腔打動人心，不艱澀又不流俗，高吟低轉(zhuǎn)，千腸百回。然后是唱詞的生動有趣，包公的形象鮮明突出。幾位演員都不年輕了，但功力深厚，一招一式都能看出來自于民間的質(zhì)樸而又光彩于舞臺的專業(yè)。當(dāng)日演出后聽說演員都已經(jīng)六十多了后又有些擔(dān)憂，廬劇是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，年輕的演員們有這樣的水準和功力嗎？

作為合肥的地方戲，廬劇200年來綿延不斷地上演包公戲，據(jù)廬劇相關(guān)歷史資料記載，廬劇包公戲有《干旱記》、《賣花記》、《烏金記》、《探陰山》、《貍貓換太子》、《秦香蓮》、《包公審驢》、《包公勸嫂》等。

包公在廬劇中也和在其他劇種中一樣，是清廉的象征，家鄉(xiāng)人唱包公戲更是增添了幾分感情。完顏海瑞主席講到了《秦香蓮》，其實，這戲演的并不是包拯生活的那個年代中實有的人和事，比如陳世美，據(jù)考證是個清代小官，官聲還不錯，也算他倒霉，被劇作家寫進了《秦香蓮》，成為反派。秦香蓮是什么時代的人也無從知曉，國太、公主也都是虛構(gòu)人物。但每當(dāng)劇中包公拿下官帽，脫去蟒袍，并高唱“不鍘你陳世美我就不姓包”時，全場觀眾都會一片沸騰。

完顏主席介紹，今年春天，廬劇《鍘包勉》、《包公勸嫂》在包拯的故鄉(xiāng)小包村演出，包氏子孫在觀看演出時被感動得唏噓流淚，戲中包公依法處死侄兒后向嫂子下跪，陳述國法和私情，傾訴不忘嫂子的養(yǎng)育之恩，這也許就是“長嫂如母”的出處吧。

其實不只戲劇，包公文學(xué)也很繁榮。許輝主席介紹說，包公小說與宋朝城市說書藝術(shù)同時興起。宋朝時期包公題材的話本，主要有《三現(xiàn)身包龍圖斷冤》、《鬧樊樓多情周勝仙》等，這些還經(jīng)過馮夢龍的加工分別收入《警世通言》和《醒世恒言》。這類包公題材的白話短篇小說故事曲折，引人入勝，通過案件的發(fā)生、發(fā)展，展示了當(dāng)時社會的矛盾糾紛、市井生活，也展示了包公的威嚴和智慧。

明代最有名的包公小說是《包公案》，這可以說是歷史上第一部短篇公案小說�！栋�公案》中有100多個故事，大多采自史書野史、民間傳說。

清道光年間，有人記錄了北京說書藝人石玉昆說唱的《龍圖公案》，整理而成章回體小說《龍圖耳錄》，后重新編輯為《三俠五義》出版�！度齻b五義》是俠義小說與公案小說的合流，主題就是除暴安良、不畏權(quán)貴、為民申冤。（左上圖為現(xiàn)存于故宮,包公60歲時的畫像，至今已有950多年歷史。）

補白

包公還是理財高手

歷史學(xué)者吳勝介紹，大家都知道包拯清正廉潔地斷案，卻不知道他其實還是理財高手呢。

慶歷、皇祐、嘉祐年間，包拯多次擔(dān)任中央和地方的財政官員，北宋嘉祐六年（1061年）擔(dān)任了負責(zé)全國財政的最高長官三司使，號“計相”。

在此之前，對于社會經(jīng)濟，包拯提出了較為完整的想法。北宋的賦稅本已十分沉重，但在交稅時，又常常讓納稅者將物品無償送到很遠處，稱“支移”，不愿支移者就需交運費“地里腳錢”，人民苦不堪言。包拯就提出來“薄賦斂，寬力役，救荒饉”的主張，宋仁宗接受建議，皇祐二年（1050年）命包拯“放天下欠負一千二百萬”，有效減輕了百姓負擔(dān)。

包拯提出的實行鈔鹽法、改革茶法、廢除榷鐵制等經(jīng)濟舉措，宋仁宗都一一采納。包拯還善于采用市場手段來解決問題，當(dāng)時發(fā)生災(zāi)荒，廬州城糧價猛漲，包拯不抑制物價，而是讓各地急運糧食進城，糧食到了，糧價自然回落。（文/王曉陽 ）